第十九章 效率与公平：重大权衡
我们无法按市场效率生产出馅饼之后又完全公平的分享它。
一个世纪之前，许多西方国家对市场经济进行干预，编织了一张社会安全网，用“福利国家”来与社会主义国家竞争，这股潮流逐步形成了混合市场经济：市场对绝大多数产品和服务的生产和定价负责，政府则负责维系经济体系的正常运行并向穷人、失业者以及老年人提供社会安全保障。
政府政策中最具争议的针对穷人的社会保障计划，而且随着社会越来越丰裕，争论更加激烈。今天，人们会问：为了馅饼分配得更加均匀，究竟应该牺牲多大的份额。
无路如何，保证收入分配公平是政府公共政策中最困难和最有争议的一个问题。
A 不公平的根源
个人收入指的是某人或某家庭在某时期内获得的总的款项或现金。个人可支配收入指的是个人收入减去税赋。财富指的是在某个时点上拥有的有形资产和金融资产的货币价值，减去对银行或其他信用机构的欠款。
207 收入和财富的分布
2001年的美国，将每个家庭按照收入分为5个档次，可以看到各个档次收入的家庭在美国所占比例和份额。
如果每500美元为一层盖一座金字塔，最高端会比珠峰还高，但大部分人只生活在高出地面几英尺的那一层。
如何衡量各个收入阶层之间的不公平
绝对公平：收入最低的人口得到和其人口比例相同的总收入。
不公平程度可以用洛伦茨曲线表示。（参见P372图）任何实际收入的分配都会落在绝对公平和绝对不公平之间，实际曲线和绝对公平曲线之间的阴影部分可以用来衡量偏离公平的程度。
基尼系数
由洛伦茨曲线中，上述的阴影部分的面积乘以2，就得到基尼系数，绝对不公平时为1，绝对公平时为0。
财富的分布
收入不公平的根源之一是财富所有权的不公平。在市场经济中，财富分布的不公平远远大于收入的不公平。
社会和国家对个人持有巨额财富的心态是矛盾的，从“为富不仁”的指责到取消征收遗产税。
国家间的不公平
在高收入国家中，以市场为导向的收入分配最不公平，而北欧福利国家最公平。
发展中国家，工业化进程中不公平程度加剧，工业化完成后不公平程度下降。最极端的不公平发生在中等收入国家。
208 劳动收入中的不公平
不公平的根源应首先在劳动报酬上寻找，劳动收入占要素收入的四分之三。导致报酬不公平的原因是：劳动的能力和技能方面的差异，劳动强度的差异，不同职业的差异，以及其它因素。
能力和技能
生理特征和可衡量的精神特征几乎都不能解释报酬的差异。市场评价的能力多种多样，而且往往难以衡量。
工作强度
个人在工作强度上差异很大，由此带来的收入差异相当大，但没有人会因此说经济机会是不公平的。
职业
收入不公平的一个重要来源是职业，从低收入的酒店服务生到高端的主治医生，差距巨大。其部分原因是人力资本投资，某些工作的危险性，或者该行业劳动供给有限（工会限制等）。（参见第13章）
其它因素
职业的歧视和排斥，特别对妇女和少数族裔；儿童时期的生活经历和教育水平；技术革新，移民，国际贸易，日益流行的“胜者全得”市场规则。（可参见第11章）
209 财产收入的不公平
收入方面最大的不公平源于财产收入的差别，包括股票，债券和房地产等收入——收入金字塔顶层的人的主要收入来源。
储蓄
孜孜不倦的工作和省钱以将不多的收入集中使用，并不是美国社会的主要财富来源，20年的5%积蓄及其5%收益之和，只占平均财富的六分之一。
企业家精神
作为更重要的致富途径，巨富们通常是通过冒险创办高利润新产业获得巨额收入。发明新产品，新服务，或组建新公司并将新技术和新产品投入市场的人通过其创新行为获得“熊彼特利润”而致富。
继承
美国最富有的1%人中，三分之二的来源于继承，这引起了担心财富分配不公的强烈反对。
210 美国的贫困问题
社会学家倾向于确定和关注特定的人群或问题。
贫困定义的微妙之处
贫困是一种没有足够收入的状况。然而，在富人和穷人之间划分明确的界线并不容易。20世纪的60年代，美国将贫困定义为一种生活水平：低于维持基本生活的费用。
然而，专家们认为贫困更是相对概念，1995年，他们提议将贫穷定义为收入低于平均水平的50%，它的减少依赖于不公平现象的缓解。
谁是穷人
少数族裔，妇女为主的单亲家庭等群体中出现贫困的几率明显高于平均。不分析少数族群的情况，有关贫困的讨论就不会准确。
在野蛮的种族和性别歧视逐渐消失的今天，妇女和黑人的相对贫困却仍然日益严重，重要原因在于，受不同教育水平的劳工之间收入的鸿沟越来越宽。
不公平趋势
不公平程度（美国五分之一的最高与最低收入的比率）：1920至二战，逐渐下降，到1980保持稳定，至今，迅速增加。
不公平程度缩小 1929-1975
部分由于工资差异的缩小：贫困人口受教育程度提高和劳工队伍的团结，社会保障制度的倾斜，累进税制的实施。
差距扩大 1975-2001
主要原因：政府政策的变化（针对穷人福利的削减），对受过高等教育的高级管理和技术人员需求大大增加从而推高其收入，单身母亲的增加使得女户主家庭数量剧增。
特别是：教育回报率上升，大学与高中学历的工资溢价迅速上涨。这部分源于移民潮的冲击和国际贸易的激烈竞争，以及在许多行业的解除管制，计算机普及对于教育的额外要求。
在这期间，美国的劳动收入在整个国民收入中所占份额并未下降，因而并不是收入差距扩大的原因。
B 反贫困政策
每个高收入的民主国家在它们重新定义政府职能时，都需要反思对于缩小贫困比率所作的努力。
所能给予穷人的东西需要从其它群体上获取是进行收入再次分配的主要阻力。另外，也可能会减弱经济效率和国民士气。
211福利国家的兴起
早期古典经济学家认为收入分配不可改变，政府干预会导致整个国民收入下降。
19世纪末，德国的俾斯曼，英国的格拉斯通，美国的罗斯福，都引入了政府需要对人民福利负有责任的新观念，标志着政府在经济职能方面的历史性转折。
在福利国家中，政府调节市场力量以保护个人能应付某些偶然事件，并保证人民有最起码的生活水平。
福利国家的政策主要包括：公共养老金、意外伤残保险、失业保险、医疗保险、食品和住房计划、家庭补贴以及对某些群体的收入补贴。绝大多数高收入国家都有全民医疗保健计划。
212再分配的代价
现代混合经济的基本目标是为那些暂时或永久的不能获取足够收入的人提供一个保护伞，以增进社会公平。
公平的不同概念：政治权利的平等（投票权，陪审团制度，言论自由和集会自由），经济机会的公平（同等的机会进去最好的学校，获得最好的训练和工作），经济结果的公平（享有同等的消费水平，“各尽所能，按需分配”正是马克思哲学的经济模式）。
今天，即使是最激进的社会主义者也认识到，如果经济有效率的运行，经济结果存在某种差别是必然的。如果在公园里和在海上钻井平台工作有同等收入，很少有人会选择后者。
一味的坚持结果的公平，会严重阻碍经济机制的运行。
漏桶
收入再分配会损害经济效率和降低可分配国民收入，如果把公平作为一种社会商品，问题就在于愿意用多少代价换取更多的公平。
阿瑟•奥肯认为，把收入从富人拿到穷人那里的再分配之桶上有一个损失经济效率的漏洞，富人所交的税只有一部分进去穷人手中。收入分配政策的调整需要考虑，更大程度公平的收益和有关政策会对国民收入产生多大的影响。
再分配成本的图解（参见P379图19-5）
在不考虑再分配对国民总收入影响时，再分配使经济向左上方45度移动。
由于事实上大多数再分配计划对经济效率有影响，在奥肯的试验中，富人付出的只有一半的会进入穷人手中，另外一半由于对努力工作激励的降低和管理成本的上升而消失或消耗。再分配路径在实际上会向下方弯曲。
一些社会主义国家的经历表明，那些试图剥夺富人财产使财产平等的做法最终使每个人都受到了伤害。通过禁止企业的私人所有权，政府降低了收入不公平，但工作，资本积累和创新的积极性被破坏而使得整个国家贫困化。
漏洞有多大
确定税收和转移支付造成的经济漏洞的大小，需要考察高税率和收入支持计划造成的无效率：管理成本的增加，工作和储蓄积极性的挫伤，以及社会经济为此付出的代价。
1雇佣税收人员等的花费。
2过高税率会使工作积极性受挫，反而会使税收收入下降。不过，这一效果有限，特别是对高收入群体工作努力程度影响较小，却对低收入群体的行为方式影响巨大
3储蓄，也许是最重要的泄露，尤其是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计划，会减少人们为养老和保健进行储蓄的动力。储蓄的下降意味着投资的减少。
4并非货币性的态度上，可能的“依赖他人”的永久的社会底层。
一些批评认为再分配代价高昂的观点，他们认为：贫穷根源于早年的营养不良、家庭破裂、教育水平低和缺乏工作培训。贫困繁衍贫困，为贫困家庭提供医疗和充足食品的计划将增进生产效率，而不是减少产出。打破贫困循环的计划是一项用今天的资源去提高明天的生产率的投资。
漏泄的加总
再分配代价的真相并不确定，就在美国而言，引起的经济效率的损失非常微小，与之相对的，奉行平等注意的国家向公民提供的“从摇篮到坟墓”的福利保护，明显带来劳动参与率下降等问题。
213反贫困政策：计划和批评
一个世纪以来，各国将对贫困进行收入支持的职能日益转到中央政府，当政府对更多的人承担更多的责任时，政府转移支付的财政负担也趋于增长。
收入保障计划（参见P381表19-5）
大多数收入保障计划针对的是老人而不是穷人，主要的项目（社会保障计划和医疗计划）是包括美国在内许多高收入国家最大的转移支付项目。
针对贫困家庭的计划是各级政府的混合物，大多数此类计划在近年被大幅削减。
联邦收入保障计划的大部分集中在全体人口上，医疗保健计划在低收入全体和非贫困人口上的费用都很高。
穷人的激励问题
贫困家庭面临的主要问题是，福利制度严重损害了其寻找工作的积极性：政府会因为他得到工作而取消对他的各种补贴，甚至是医疗福利。
214福利改革之战
两种贫困观
主张强化政府干预的人将贫困视为社会状况和经济状况的结果，另一种观点则认为贫困产生于不良的个人行为。
自由主义者在传统上一直强调怎样将弱势群体的困境同更广泛的社会问题——如歧视、社会阶级界限——紧密联系起来。与此相反，保守主义者则强调，不同群体的价值观和竞争性资源，对于揭示处境不利的阶层的经历非常重要。
美国现行的收入补助计划
1996年，开始实行多项激进措施以增加穷人收入。
劳动所得税抵免
工资补助计划也被认为是一种劳动所得税抵免EITC，该抵免适于劳动收入和补助性工资收入。现金援助给予贫困家庭最基本的好处，同时减少了市场收入带来的好处，而劳动所得税减免只是补贴有工作的人。2002年，这项补助金占劳动收入的40%。
1996年美国福利改革
20世纪20年代到1996年，贫困家庭都可以从联邦现金援助系统中获益，克林顿总统彻底改革了这项援助，用《贫困家庭临时援助法案》替代。
新法案的主要条款包括：
1块状授权：将一定数额的联邦基金拨款交给各州，形成联邦基金在该州的现金福利的一部分。
2原先的联邦现金援助计划被取消。
3每个家庭的最长期限是5年，即使之后搬迁到其他州或者很长时间没有得到福利支持也会被撤销。
4受项目支持的成年人在接受援助的2年后必须从事某项工作。
5合法移民可能被排除在外。
6其他针对低收入家庭的支持条款大部分没有改动。
评价
这项改革对劳动市场产生影响：原有福利的失去迫使一部分人失去工作，文化程度低的劳工大幅增加，从而降低最低工资水平和增加收入的不公平性，并有可能导致失业率的增加。
向州政府下放了现金援助的职责，代替了以往的中央集权化的收入支持计划，从而有效激励州政府降低开支，减轻低收入人口带来的财政负担，最终结果是每个州都提供最低限度的福利。
ETIC和福利改革的影响
1福利申请数量的下降时空前的，广泛的和持续的。
2有子女的单身母亲的劳动参与率大幅提高。
3对低收入家庭的影响并不明确：就业水平的提高带来的较高劳动收入弥补了较低的福利补贴。
4上世纪90年代后期，在低失业率和州政府大力支持就业计划的条件下，两者的配合取得巨大成功。
215 新世纪初期的经济政策
1政府的三项职能：矫正市场不灵，收入再分配，稳定经济并促进长期经济增长。问题不在于政府是否应该管制，而在于怎样管制和管制什么。
2必须不断重估政府政策的目标和手段，政府对政治权力的垄断，使得政府应当肩负特殊的责任以保持效率。
3经济学的分析无法得出公共政策的最终答案，因为这些问题的背后都存在“怎样才正当与公平”的规范性假设和价值判断。经济学的作用就在于尽最大的努力使实证的科学与规范的判断相分离。